第二十卷:堕天使与神之歌(三十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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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更深了。

    初冬的风仍然带着点凛冽入刀的冰冷感。

    路西法站在天台上,有点茫然有点悲伤。

    他设想过很多和耶和华再次见面的场景,也想过应该怎么样和他做个了断。

    但是路西法怎么都没有想到,这样的一天竟然会因为耶和华即将步入死亡的殿堂而来临。

    为什么呢……

    路西法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呼吸困难的绝望感:“您是不是……彻底不要我了?”

    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。

    无论是以前耶和华怎么样对他避而不见,还是堕天之战后的久不相逢,路西法始终一个人默默地在等待,不主动去问,不主动去找他。

    因为路西法知道,那位创世神永远都会待在天国的水晶天里,无论他多绝望多伤悲,那个人都可能维持着无动于衷的神明的一面,漠视着他卑微的爱情。

    前提是……耶和华永远都会在那里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,世界上似乎只有死亡才是真正永恒的话题,曾经创造出世界的创世神竟然也逃不出这个怪圈。

    路西法觉得可笑。

    可是他怎么都笑不出来,嘴角咧到一半就僵住了,变成了一个滑稽的弧度。

    眼泪不由自主就从眼眶里撞了出来,路西法狼狈地用手盖住脸,失态不能自抑。

    耶和华不由自主地上前去,可是走到一半,他似乎意识到什么,脚步便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两个人之间维持在了一个尴尬的距离里。

    耶和华定定地看着他,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复。

    路西法看着耶和华停住的脚步,蓦然一声惨笑。

    事到如今,耶和华竟是还不肯多说一句。

    林映空见状,气得几乎想把他们两个剥光了丢进小黑屋里,看他们还能不能不这么磨蹭!

    不是他想干涉这两个人的私事,只是这相处方式实在看得太气人了,还要害得他家部长跟着一起担心!

    封容无奈地捏了捏林映空的手,示意他不要着急。

    米迦勒见要瞒住的秘密已经瞒不住了,眉头轻微蹙起,低声道:“父神,您暂时不离开了吗?”

    耶和华看了看已经背对着他在整理情绪的路西法,迟疑不定,最后还是摇了头。

    米迦勒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。

    耶和华苦笑,“暗部长说得对,事情该怎么解决,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。”

    米迦勒无可奈何,只好准备先行离去。

    封容叫住了他,“米迦勒,关于逆尔米珥黛……”

    米迦勒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了,“你不该牵扯进来。”

    封容抿平了唇。

    米迦勒又沉默了一瞬,才道:“吾尽力。”

    他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救百里梦鄢和司浅旭的话,他就会尽量救人。

    封容闻言,终于对他投以感激的眼神,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米迦勒缓慢摇头,“我也在此中应劫,互利罢了。”

    耶和华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一些到米迦勒身上,“米尔,事情顺利吗?”

    米迦勒不知道想到什么,眼神晦涩不明,“尚可……”

    耶和华神念一动,“逆尔米珥黛的监督者……”

    米迦勒明显紧张了起来,“他为吾友。”

    林映空给封容使了个眼色——他说的是佩丘尔?

    封容不动声色。

    耶和华深深地看了米迦勒一眼,“他与逆尔米珥黛命运相连,是命运造就的傀儡,诅咒结束,他的命途也将走到尽头。”

    米迦勒整个人都是一僵,他平日里看起来都毫无人气,和耶和华的气质同出一辙,像是圣教堂上伫立的天使神像,只有此时才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”米迦勒的声音里藏着一种发涩的味道,“您的预言不能改变吗?”

    耶和华并不多言。

    米迦勒意识到了什么,眼露苦涩,俯身对耶和华行礼,最后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。

    耶和华回过头,看到路西法已经离开,封容和林映空站在不远处,见米迦勒离开了,他们便也转身走了,想来是去看路西法的情况了。

    最终,耶和华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天台上,他仰起头,看着天穹之上亘古流转的星河,眉间在不经意中便渗出了几分哀色。

    星辰也会移位,烈阳也在变化,月光有阴晴圆缺,这个世上……一切物事有起始,亦会有终局。

    路西法下楼的时候,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情绪,神色之中看不出什么端倪。

    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已经溜达到了客厅里,假装在聚堆玩狼人杀,但是眼神时不时瞄着走下楼的路西法。

    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是感觉敏锐一点的人都能看得出他身上散发的压抑气息。

    本来他们以为路西法会直接回房间,谁知他脚步一转,居然走到了他们这边来了。

    组员们齐刷刷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路西法直接在费蓉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了,很随意地道:“玩什么?带我一个吧。”

    任凭谁都看得出来,他这会儿心情恶劣,想要找点什么事情来分散注意力。

    组员们只好带着他一起玩了。

    封容和林映空后一步从天台上下来,见路西法被围在热热闹闹的组员们中间,也是无奈,但是没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林映空拉着封容进了厨房,把他刚才冻上的牛奶布丁拿了出来,给封容吃独食。

    外头人声鼎沸,他们两个人在厨房里分享甜美的布丁,恶劣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。

    林映空舀了一勺布丁递到封容嘴边,不满地嘀咕道:“这两个神真的是……把我的安排都搞砸了。”

    他本来还打算今晚分房间的时候,将路西法和耶和华凑在一起,再趁着酒意……咳咳!

    总是都泡汤了,都怪耶和华那个渣男!

    封容吃掉那勺子布丁,然后无奈地道:“那位阁下也……算是有苦衷吧。”

    林映空嗤了一声,“苦衷又怎么样,仗着喜欢就能随便替别人做决定吗?”

    封容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林映空便道:“如果有一天我快死了,然后我就说部长我不要你了,让你忘掉我,你觉得这样好吗?”

    封容想了想,“可以理解,但是我应该不会相信。”

    林映空沉默了。

    封容不解,“我说错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林映空声音沙哑地道:“部长,有没有人说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林映空吻了吻他的唇,“其实你很会说情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