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7.第137章

安静的九乔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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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恭喜进入前情回顾环节, 能找到隐藏的彩蛋哦!  当今太|子妃的父亲,“福州将军”石文炳过世之后,石家长子富达礼蒙恩袭爵, 没有降等, 依旧是三等伯, 此外还任着正白旗都统。除了太|子妃瓜尔佳氏之外,石文炳还有一女嫁与裕亲王保泰做了继福晋。石家一门,出了两位王妃,也算是荣耀了。

    石咏随着众人, 一拐进永顺胡同,便见胡同两旁一水儿砌的青砖墙,胡同里很是干净,可也透着点儿清冷。走不多时,路过一扇院门, 突听院墙里一片喧闹, 尽是孩童与少年人嬉笑打闹的声音。石咏就猜到石家族学, 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。

    他听见身旁贾琏笑着与石安攀谈:“说实话, 族学都是这么热闹的,我们府里, 也是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石安登时干笑两声,觉得贾琏还真是会说话。

    其实石家的嫡系子弟, 像讷苏的那些兄长们, 有些被点了皇子伴读的, 那是没办法, 去了上书房念书。其余的大多是专门聘了饱学的师父一对一教导。而族学里则是旁支子弟居多,在这族学里哪里是来读书的,不过混几天,稍许识几个字,反正成丁以后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统,去做个旗兵,挣点儿禄米,一样过日子。

    待进了忠勇伯府大门,穿过宽阔的前庭,石咏倒也没觉得这伯府有什么特别的。后世他连皇宫内院这种地方都逛熟了,这座三等伯府,固然与他在红线胡同的小院子天差地别,可也算不得什么。

    然而石安等人却见石咏的态度坦然而大方,不仅目不斜视,甚至一点儿好奇的表情都不露,都暗暗称奇,觉得他这副态度与他那一身式样简单的布衣颇为不符。贾琏则冲石咏一笑,目露赞许。

    两人在外书房见到了富达礼。

    石咏觉得,富达礼对待贾琏,礼数非常周到,谢了又谢,言谈间又十分温和,似乎是将贾琏当自家子侄看待的。石咏琢磨了好一阵才想明白:贾家原本是正白旗包衣,后来蒙恩抬了旗籍,也还是在正白旗,而历代正白旗都统都是石家人,两家自然互有来往。

    而富达礼对待石咏,则似乎在严厉之中带着疏远。

    他只问了几句石咏家中寡母舒舒觉罗氏和弟弟石喻的近况,就住了口。二婶王氏的情形,富达礼一字未提,似乎世上根本没这个人,喻哥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咏哥儿,今天得谢谢你帮着琏二爷救了讷苏。”

    贾琏在一旁瞪眼:明明是石咏先想起要救人的。

    石咏却偷偷给他是个眼色,摇摇头。

    他对这位大伯父没有抱多高的期望:十多年不闻不问,只是因为今天他救下讷苏的事儿,石家这两支的关系就能马上改观吗?

    贾琏却还有点儿不忿,开口道:“都统大人,不是我多事,我今天去过红线胡同,见过石兄弟家里的情形。说起来这孤儿寡母的,生计也甚是艰难……”

    “生计艰难?”贾琏说到这儿,富达礼竟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,“其实人活在世上,哪里就有活得不艰难的?”

    说着富达礼转向石咏:“咏哥儿这也成丁了吧!你父亲当初挺以你为傲的,他盼着你能撑起自家,你便不要辜负他的厚望才是。”

    石咏听见富达礼提起先父,赶紧垂首应了,一偏头,见到贾琏脸上一片忿忿不平的神色。

    少时贾琏与石咏并肩,走出忠勇伯府的外书房。贾琏小声问:“你们两支祖上究竟是什么矛盾,关系竟僵成这样。”

    石咏心里明知是因为二叔私娶汉女之事,可是到了这当儿,他也不禁暗暗纳罕:真的……就只是因为二婶的事吗?

    他不由得回头望望,见到富达礼坐在外书房里,似乎也在朝他这边默默张望。

    两人由管事石安送出去,穿过伯府前庭的时候,刚巧遇见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,贾琏认得,当下打招呼:“庆德世叔!”

    这人正是石咏的二伯父庆德,早先曾听富达礼说起过。只见庆德一路小跑过来,冲贾琏连声说:“不敢当不敢当!琏二爷可好?”

    他的态度,与大伯父富达礼比起来,简直一个天一个地,待人太亲切太热络了。只见庆德转过脸就盯着石咏的面孔,赞道:“这是咏哥儿吧!”

    他口中“啧啧”两声,说:“简直和五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石老爹石宏文在族里排行老五。

    庆德说着,也伸手拍拍石咏的肩膀,笑着说:“今儿你的‘义举’我刚听说了。谁想得到竟是你救了讷苏?果然见这就是一家人了!以后多到永顺胡同来走动!”

    石咏假作木讷,“嗯嗯”地应了。庆德又凑近了石咏耳边,小声说:“怎么,是你大伯让你吃排揎了么?且别管他,有什么事儿,来找二伯,包在二伯身上。”

    石咏望着这位二伯,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。

    *

    这天石咏经历了不少事儿,却因为“一念之差”,没有带着宝镜去解闷,本来想着回去要被宝镜埋怨的。

    岂料宝镜却没说什么,只是让他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桩一桩地讲来,不要遗漏。

    石咏一面讲,宝镜一面听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待听见贾琏允诺不将石家扇子的事儿外传,宝镜当即冷笑道:“那冷子兴二话不说就将你卖了,如今只是换做个国公府的寻常子弟,你便这么相信他?”

    石咏心想:今天经过这么多事儿,他确实是对贾琏存了一份信任。贾琏这人,比那表面一套,背后又是一套的冷子兴之流,可要强多了。

    听见石咏说起他被人误会是“拐子”的时候想法儿为自己澄清,宝镜点头,说:“你做得不错。遇事冷静机变,是极要紧的品格。这几日里,你多少是有些进益的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肯定简直令石咏心花怒放,开心一阵,才反应过来:武皇用人之术,炉火纯青,能令那么多名臣都俯首帖耳,这会儿用在他石咏身上,简直是在用牛刀杀鸡呢。

    待再说到顺天府和忠勇伯府里的见闻,宝镜听石咏形容了他两位伯父天差地别的态度,倒没有轻易下结论,反而啧啧地赞道:“有意思,有意思!”

    “这真是个绝好的例子!”

    宝镜笑道:“这世间最有趣的事,便是四个字——‘知人知面不知心’。有些人看着是好人,却未必会对你好;有些人看着刻薄,却可能是真性情之人……”

    石咏:原来这是四个字啊……

    “你那位二伯,言语固然动人,可有任何实际的表示么?有否定下日子,带你去拜见亲长?眼看端午将至,又无过问你家过节的打算?口头便宜,人人会给,你明白么?”

    石咏连连点头:“明白!”

    他本就觉得二伯父庆德不大靠谱。

    “而你那位大伯,哼哼,也有些欲盖弥彰……我且问你,石家族里,近来是否遇到什么难题或是危机?”

    石咏觉得脑海中陡然灵光一现:原来竟是这样。

    武皇的意思,富达礼故意疏远石咏,其实是在眼下的情势下,有保全石咏的用意。真的是这样吗?

    *

    如此又过了两天,隔日就是端午了,天气热了起来。石咏带着喻哥儿,上午念了几页书,又习了字。下午天气炎热,两人就支了个竹椅,在院儿里一棵槐树下午睡。

    石咏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,忽听外头有人拍门,问:“请问这里是石家么?”

    前有冷子兴,后有贾琏,为了他家扇子而来的人们到此都是这么一句。石咏简直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冲到门口,一拉门就想训斥——

    “石小哥!”

    外头站着“松竹斋”的掌柜杨镜锌,手中正拿了一方帕子,不停地擦汗。

    “快,快随我来!”

    石咏赶紧问什么事。

    “那对碗的主人……那对碗的主人要见你!”杨掌柜擦着汗说,“你家真是难找啊!”

    石咏一想:那对碗……

    他不敢怠慢,赶紧转身,去换了一身齐整的衣衫,这才掩了自家小院的院门,随杨掌柜走出红线胡同。

    杨掌柜也不多说什么,直接问:“能骑马么?”

    石咏点点头:“能!”

    在现代的时候他很喜欢去坝上草原,在那里学过骑马。只不过在这个时空里骑着,石咏莫名有点儿无照驾驶的感觉。

    好在杨掌柜带着他,与数名随从模样的人一起骑马北去,很快进了四九城,所以大家的速度都不快。

    石咏轻轻提着马缰,跟着旁人,穿行在陌生的街道中,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报时的鼓声与钟声。这稍许勾起了石咏对于现世的记忆。

    他看看前面马匹前行的方向,再瞅一眼从身旁一闪而过的国子监牌楼,眼望着越来越近的一座宏大宅院。他心里清楚,自己正离雍和宫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“这么轻,不是纯金的吧!”

    贾琏坐在他对面,就嘻嘻地笑着说:“原本杨掌柜说了,我还有点儿不信,觉得他有点儿像是你的托儿。你这话一说出口,我倒是信了。石兄弟,看着是个行家的样子!”贾琏赞道。

    石咏仅凭锦盒的大小和份量,就判断出里面东西的材质不是纯金,这份手上的感觉,绝对不是什么初入行的学徒工可比的。

    这下子贾琏倒对他多了几分信心,说:“你也该知道的,赵飞燕能掌上起舞,就是使人托着个金盘,她自己立在金盘上起舞。你想想看,一个人的重量有多少,再加个纯金的金盘,底下托着的人还不累死?”

    石咏一听,也觉得有些道理,便问:“铜鎏金的?”

    贾琏点点头。

    石咏心想,铜鎏金确实是汉代就非常流行的工艺,只不过,这也不能直接证明这只金盘就是赵飞燕的呀!

    到了文物的事情上,石咏的眼里就再容不得半粒砂子,直接将心里的疑问提出来反问贾琏。

    贾琏听了自然是暗笑这个傻小子真是傻得可以,脸上却不显,而是一本正经地说:“你可以去问‘它’呀!”

    他一手指着石咏托着的锦盒,锦盒里盛着的自然是那副金盘。

    石咏却被吓到了,他圆瞪着双眼望着贾琏,似乎不敢相信:难道,对方竟然这么神通,将他的“秘密”也给看破了?

    贾琏却笑:“‘它’既然不能开口说‘不是’,那自然我说它是它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石咏松一口气——原来这贾琏只是说笑。

    贾琏看了石咏的神情起伏,心里觉得更加好笑:这个石呆子,实在是太呆了。

    少时贾琏又将另一只锦盒交给石咏,里面盛着的那个传说中“安禄山掷伤杨贵妃的木瓜”。石咏一见,只见锦盒不过半尺来长,宽高各四寸,确实是一只木瓜的大小。他略略打开盒盖,却见里面黑漆漆的,不知摆着是什么。

    “兄弟,你捯饬这两件器物,要花多少钱?”贾琏斜靠在对面椅背上,随口发问。

    石咏与贾琏算是相熟,这一趟生意他不打算赚什么大钱,只别亏本儿就行。于是他掰着指头给对方算:“这么大的金盘,要重鎏一遍金,差不多得用二两纯金子、五两水银……”

    水银是金的媒介,这鎏金的工序必须用到这东西。石咏想想水银的毒性,默默地又给成本里加上了口罩的钱。

    “除此之外,我还得寻一位铜匠帮我,用他的炉子坩埚,大概也得用二两银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单只是修金盘的花费,那个木瓜我还未仔细看过,没法儿给琏二爷把成本都细算出来。”

    贾琏听了,朝怀里摸了摸,掏出两锭金子,往桌上一拍,说:“石兄弟,你还真是仔细,算得这样清楚。喏,这里头两锭,一锭你拿去买材料,一锭算是哥哥谢你的!”

    两锭金子,一共是十两,按官价能折一百两银子了。

    石咏吓了一跳,连忙摇手,只肯收一锭,说怎么也尽够了。

    贾琏却不肯拿回去,说:“好兄弟,你若是真能修了这两件器物,这身价就是千两千两地涨。你这是在替哥哥我省钱!”

    石咏听着笑了。

    贾琏做事爽利、出手大方,心里也照样打的一把好算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