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:一不做二不休

关塘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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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太太想遮挡含糊过去,哪料到熹姨娘快嘴把才刚闹得不愉快的前后给曹氏说了。

    曹氏听完,又有郡主、秦氏、幺姨娘等人来安抚,她一时不好发作。

    曹氏忍着,先向老太太请过安,再对庄琻说一两句关切的话,大致说不必挂怀那些。曹氏这些举动出乎众人意料。

    老太太才放心。

    曹氏改了笑脸,急向庒琂看去,道:“整府的事又落在我身上,原该大姑娘出面,可想来想去我自己办才好。”向庒琂招手道:“姑娘把你屋里的慧缘叫来,我给她见一人。”

    庒琂这才注目跟曹氏主仆进来的人,是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妇人,一身油映布料湖蓝衣裙,头面简单,挽一个垂头大后鬓,簪插些许珠翠,额上围住一抹黑色攒米粒珍珠的抹额,一副垂目知礼的样子。众人以为是曹氏新用的老妈子,但看打扮举止又不大像。

    庒琂听毕,颔首示意三喜去叫慧缘。

    眼下,曹氏一把拉住老妇人介绍道:“老太太,你猜这位太太是谁?”

    老太太等人早是心里疑惑,等着她继续说。

    可曹氏不说,扬手让丫头搬来凳子让老妇人坐。待老妇人坐好,曹氏道:“过会子你们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曹氏一边说,一边看一眼庄瑚和秦氏。

    老太太因而对庒琂道:“丫头什么时候联合起你二太太来给我们打哑谜了,你二太太不说,你来说,等她卖关子实在焦人。”

    庒琂满目担忧,挤出笑容回道:“我……跟这位太太没见过,不识得。”

    曹氏咳一声,笑道:“姑娘是开玩笑逗老太太的,如何不知晓。非要等慧缘来才肯松口。”

    说着,三喜和慧缘进来了。

    慧缘因垂头勾脸没注意屋里人,只朝堂上众人施礼。

    曹氏欢喜上来挽住慧缘的手,往老妇人跟前去。老妇人见到慧缘,已然坐不住起身了,伸手要去拉慧缘,慧缘看到那双手,一时间没发觉,等那手搭在自己手背上,慧缘才稍稍抬眼看。这一看,可重重惊吓到了。

    这老妇人不是她人,是自己母亲。

    慧缘浑身震颤,速速撤回手,扭头去看庒琂,又扫了曹氏一眼。

    三喜已走到庒琂身后,轻声道:“姑娘,二太太这是干什么?”

    庒琂眼神心神全在慧缘那边,没听到。眼下,老太太道:“二太太就不要卖关子了,快说 。”

    曹氏醒了醒嗓子,一手拉慧缘,一手搭在老妇人——慧缘母亲的手臂上,笑道:“慧缘丫头哪里好意思说。那就我说吧!”想秦氏道:“太太,这便我们的亲家了。”

    其余人振奋、惊讶,顺势自然的事。

    可庒琂如同五雷轰顶。这出戏,已在自己掌控之外了,是自己压根不知的。庒琂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,梳理跟慧缘过往事事项项,心中悲凉浑然升起。

    自然的,慧缘欺骗所有人,只对曹氏忠心。

    庒琂不死心去相信慧缘是那样的人。自己心中默念:不会,都是曹氏捣鬼!

    可是曹氏为什么如此做?

    只见曹氏道:“老太太和太太们都疑惑吧?如不是慧缘跟我提起,我们还大意了去。我想着这丫头进东府,多大的事儿,不能给大爷背一个不好的名声不是?昨夜我一夜都在想怎么处,正好我想到那日慧缘跟我提她家人来。按她给的住址,我就找去了,还真找着,你们说巧不巧?可见慧缘丫头有孝心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听完,眯眼瞧慧缘与她母亲,没言语,倒有意看了一眼庒琂。

    庒琂一脸木然,楚楚看着慧缘。

    慧缘压根不知曹氏会把自己母亲带进来,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自己不知如何应对。因看到庒琂那面目,慧缘愧对,便就地直直跪下。

    慧缘的母亲惊讶,欲伸手去扶住。

    所有人哪里知道慧缘百口难辩,曹氏所做所说的句句诬陷。慧缘苦不堪言,泪水断弦一般流溢。

    这情景,众人又振奋状转疑惑脸目望。

    曹氏想解说什么话,庒琂不等她出声,急走出来,去扶起慧缘,再向慧缘母亲端一回礼。

    庒琂笑道:“正好。”致谢地向曹氏端礼:“二太太想得周到。”

    如今此幕,慧缘被蒙,胡乱被推来认亲,还被扣上欺瞒庒琂的罪名。庒琂更是多心想到,才刚跟众人说没见过老妇人,不识得,实打实的打脸呢!

    庒琂道:“慧缘如常跟我提过她母亲,我没见过。如今见到,还是托太太的情。”便向曹氏深深端礼。曹氏急忙笑去扶。

    慧缘小声泣道:“姑娘!”

    庒琂拍慧缘手臂,道:“想必你是意外极了,高兴得泪水都不听你使唤。”

    庒琂拿出手绢替慧缘擦拭。慧缘握住庒琂的手不给擦,紧紧捏住。庒琂笑着,使力开脱她的手,帮她拭泪。

    老太太和郡主是知庒琂身份的,眼下牵出一个慧缘母亲来,两人心中也惊,脸面却不得不假装欢喜迎合。实里都想赶紧收场。

    郡主便道:“瞧我们,真是失礼了。客人才来,不然先让她们母女说说话去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太急忙应声。

    曹氏话没表完,怎么能放人,连连说:“过会子聚也无妨。我花大力气去找的呢!还不是为门面里的事儿。老太太,如不然我先说清楚了,也不负有这等好事。不枉我一手操持府里的事务,不留话柄最后给人说我不用心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无可奈何,自个儿叹息,默认了。心中实在不满慧缘,觉着此女心机怎如此重,琂丫头竟信任她。

    只见曹氏道:“这孩子脸皮薄,我操心就操心到底。太太也不管理这些,我理当多担待些,等那日喜事给我们老爷提几坛子喜酒就完了。原大家都不知晓,慧缘丫头服侍琂丫头为了得些银子给她老父亲治病。这才有跟进我们府里来。虽说这种事儿不好当众议论,既然来了,我就替他们揽这猪皮厚脸,一并说了吧!就过门那事儿,我寻思不好办,要我让从老太太这儿出,人家三太太西府明里不说我什么,到底我操持事儿,怕她心里想是我怂恿老太太这般办。于是吧,我就把她父母找来了。后头那日,丫头出门放回去,让从外头进。合情合理。免得日后有人拿身份说嘴,把这大奶奶的名头落在丫头份上了,叫东府,叫大爷如何自处?”

    除开老太太和郡主,众人俱点头,言称是道理。

    曹氏道:“若论身份,慧缘丫头出身也没辱没我们东府。我也是问了才知道,慧缘丫头以前也显贵过,因家道落景,艰难起来。她家人个个儿都没个良心,丢了她们三个病的病弱的弱,老少无依,姑娘苦,大小姐身份不要了呢,出来给琂丫头做丫头。我弄明白后,怕不真切,故再去向她母亲问,才知道是真。”

    曹氏通篇下来,处处维护自己的事务操持,维护东府,维护慧缘,实里每一句话都是撒谎,慧缘没去求她接父母进来呢。

    打了实之事,慧缘一口不能顶回。曹氏撒谎,却说的实话。

    一、如真嫁人,自己想父母在场,磕头叩谢拜别。

    二、家事艰难,真实。

    想想此前跟曹氏回庄府,慧缘再三叮嘱父母要避开些,日后不可再见曹氏等人,还好没把庒琂等人遭遇倾心告知,不然此刻不堪设想。对曹氏,慧缘自己也央求过权当那日没有见过。曹氏和父母各自答应自己了,如今为何这样?

    慧缘心中想:注定辜负了庒琂。才有才刚那声“姑娘”的叫唤和下跪。

    这些,众人不知内情,庒琂怎能知晓?

    庒琂看曹氏说得头头是理,就慧缘家事一说,印证了慧缘此前跟自己交代的无二。

    曹氏说完,又对庒琂迎一脸,赞道:“姑娘才刚说不认得,是想逼我来说通透。可不是姑娘的意思让我办的,又羞难开口,让慧缘丫头巴巴来跟我提,还说得不清楚,折这么些时候。如大老爷回来,真拍板定下怎么迎接,那真是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曹氏这谎,老太太是不相信的,知道她喜好功,没想到如此不要脸面。再深想,庒琂拼命逃出来进庄府,怎能让慧缘扯出根基身份?若有心人往里头挖,查下去自然知晓结果。

    因而,老太太当机立断,等曹氏停音,便扬手对竹儿说头痛。

    众人见这般,都前去安抚,庄瑚更是着急要去找医生。老太太挣扎说不必了,休息一会子就好,让散去。

    众人散出来,曹氏还想拉住秦氏跟慧缘的母亲说话,哪知老太太差竹儿出来叫曹氏。

    竹儿笑道:“二太太,老太太说有些药在你府上,叫什么名儿一时想不起来了。请您呢!”

    听罢,曹氏舍秦氏去了,不住回头道:“那太太你先回,我过会子去东府找你。”

    说完欢欢喜喜跟竹儿入寿中居。

    庒琂和三喜在后头,慢慢跟慧缘等人,没说话没神情。等曹氏从自己跟前过时,她才略显出些许笑容,侧身送迎曹氏去。

    那时,秦氏客气几句话也走了。慧缘看四下就三喜、庒琂、自己、母亲四人,便忍不住出口对庒琂道:“姑娘,不是你想到那样。”

    庒琂冷冷一笑,没话,垂头要回镜花谢。

    慧缘马上去拦住庒琂,道:“姑娘不信我,我可以发毒誓!”

    三喜去拉开慧缘的手,压低声音道: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!”

    慧缘又拉住三喜,道:“三喜,不是的!你要信我!不是太太说的那样!”

    慧缘使劲拉住两人不给她们去。慧缘母亲看着女儿眼泪鼻涕一把流,满是心疼,又不知发生了何事,光站在那里左右不是。

    庒琂看扯不开,便道:“不用这般拉扯,有话待会儿回去说。”

    慧缘一把拉住,膝盖几欲跪下,又担怕寿中居的丫头们看见要说闲话议论,故而来来回回,有力无力的哀求庒琂:“姑娘,那你再等等可使得?”

    三喜啐道:“还有什么等的,说也说完了,看也看到了。我那日竟不知素姑娘的意思,可不是这样了!”

    慧缘不解释了,就是扯住两人不给去。

    稍后一会子,曹氏沉着脸面跟贵圆走出来。

    慧缘见到,马上放开庒琂和三喜,上前拉曹氏朝镜花谢门边稍隐蔽地方站,直给曹氏跪下磕头,声泪俱下道:“太太,我没让您这么做呀!”

    曹氏心虚,又不得不镇静道:“说什么胡话。你起来!”让贵圆去扶。

    贵圆扶半日,慧缘不起。

    那时,庒琂跟没见一般从她们跟前过,慧缘膝盖如脚,噗嘟噗嘟跪去拉住庒琂。

    慧缘扭头向曹氏道:“太太,我没去找你去接我母亲,我们姑娘也不知道这事儿。我……”

    曹氏也不回答慧缘的话,只管道:“哟,这都什么呀,难不成琂丫头不许你嫁人?头先她当着大家面准了。这会子你这般做作是个什么意思。”便走了,几步后再停下,回道:“好日子就定好了,何苦来?好好等着往后大好日子吧!你膝下不再是你个人了,是东府,是大爷的,是整个庄府的脸面!”

    曹氏最后那句十分正色,说完冷冷走了。

    曹氏刚才为何被叫进寿中居,那是老太太不放心,怕她问出什么来,故让进去再问一道,曹氏便说了一切为慧缘和大爷庄顼,没牵出其他。老太太自然一半信一半不信,再怕事态扩大,便假意赞她得力,又出个话说:“既慧缘丫头家道不好,也不能办得寒碜,索性在外头找个宅子安顿她娘家人。算是各自给个脸面。”老太太有意隐藏慧缘身后人事,以保全庒琂。

    眼下,曹氏走了。慧缘母亲心疼女儿,想去扶,慧缘的手急推开她,恨道:“你进来做什么!”

    慧缘母亲眼泪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母亲早知道这般,定是不进来的。可曹氏找到她家时,百般关切,道出慧缘要嫁东府大少爷了,请她到府里应个脸面,不然慧缘没个脸面身份,日后被人欺负等等云云,她母亲此前受过嘱咐,避开曹氏等人,可曹氏那样说,她怕女儿日后不好,所以犹犹豫豫,曹氏再说你女儿也希望你进去。直至诓骗她进来成功。

    庒琂怕此情景被人看到,于是,轻声和气对慧缘母女道:“起来吧,里头说。”

    慧缘识度,抹着眼泪起身,拉住母亲一同进镜花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