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.第 33 章

岸芷汀香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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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却说太后看不上贾母借由南安太妃献上来的灵丹, 赏给了周太妃。

    其实, 周太妃也没将玉盒里的丹药当一回事, 回了寝宫,随手就扔在了桌上。

    鉴于周太妃没有交代宫娥玉盒的来历, 就躺在榻上午歇了。宫娥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, 见了桌上的玉盒, 凑近细嗅,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, 于是便误以为是太医配给周太妃服用的新药,收入储物柜里。

    夜间, 周太妃闹起了头痛,喊宫娥拿她惯用止痛的药丸来服用。宫娥打开储物柜拿药, 发现之前的药丸子已经吃光了,陡然记起白天收纳起来的玉盒,匆匆忙忙打开取了一粒给周太妃吃了。

    明明药不对症, 不过兴许是心里因素,周太妃用了药丸没多久,觉得头痛好了许多, 沉沉睡了去, 一夜好眠到天亮。

    当东方既白,清盘托珠,周太妃兼一宫殿的宫娥太监集体懵逼, 恍若置身梦中。

    满头青丝如墨, 面部褶皱全消。

    一夜之间, 从白发苍苍的老太婆,变成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,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?

    三魂七魄重归躯壳,周太妃费劲脑筋去思索自己变化的原因,随着思考,昨日南安太妃求见太后献药的言语,便回响在了耳边,其中“返老还童”四个字儿反反复复在周太妃脑海中回荡着。

    再思及昨晚头痛发作吃下的药丸子,周太妃心里顿时蹦跶出一个声音:吃错药了!!

    感觉自己推测到了真相,周太妃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问起了宫娥。“昨儿夜里,你拿了什么药给我吃?”

    宫娥目定口呆地凝视着周太妃的脸庞,好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周太妃问了什么,呆呆讷讷地说:“就是装在玉盒里的那瓶,奴婢进屋收拾的时候瞧见放在桌上,不是太医送来的止痛药吗?”

    玉盒?那就没错了,自己这真的是吃错药了!

    而且,那瓶丹药还是真金十足的灵丹,她和太后都想错了!那荣国府的史氏,果然没有弄虚作假!

    错的好!错的好啊!

    要不是宫娥弄错了药,歪打正着吃下了灵丹,这等宝贝,可不就要埋没了吗?等到往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,可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
    若非此次特殊情况,她本无资格吃到灵药丹。侥幸吃了一粒,已是天大的福分了,纵然心有不舍,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,瓶子里剩下的灵丹,必须一粒不少交回太后手中。

    不能再等了,现在就要送过去给太后。

    周太妃急着送东西,命宫娥取了玉盒过来,抱起就要往外跑去,都忘记了自己如今披头散发,衣裳鞋袜都没穿戴好。这副模样跑到太后面前,碰上了太后计较其失礼,可是要受罚的。

    宫娥注意到了这点,闪电般拦住了周太妃。

    “今日是十五,圣上和后妃们都要去向太后请安,您可不能这样出门啊。”

    “太妃再是急,也要等奴婢们伺候您穿好冬衣,简单梳个发髻再走。”

    经宫娥们的提醒,周太妃终于觉察到自己轻率了,转身回到了梳妆台前坐下,连声催促宫娥。“动作快些,怎么简单怎么来。”

    宫娥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,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打理起了周太妃。

    拾掇好之后,周太妃紧紧护着装了灵丹的玉盒,迅速上了步撵,由太监们抬着小跑着到了太后寝宫。

    每月初一、十五早晨,是后妃帝皇固定去向太后请安的日子,周太妃是不必去的。太后通常也是在后妃散去后,才命宫娥传周太妃过去作陪。

    今日,突然听宫人禀报周太妃来请安了,宫殿诸人都感觉甚是奇怪。

    宫人跪在下方,正脸面向地面,殿中所有的人都没能看见她惊诧到了极点的神色。

    太后下方的两侧或坐或站满了妃嫔宫女,帝后二人分别坐在太后的左右手处,周太妃快步走入的时候,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。

    当她的一夜大变的面容彻底显映在了太后等人眼中,霎时间,只听得哐当声不断入耳,乃是个人手中的杯盏相继落地发出的响声。

    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周太妃的脸,忘记了言语。

    “周太妃……你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没有帝皇不渴望长生不死,惊觉周太妃的蜕变,皇帝第一个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周太妃神情难掩激动,颤着手向皇帝与太后行了礼,太后与皇帝急着了解情况连忙让起。

    周太妃起身,托着玉盒恭敬道:“臣妾用了太后娘娘赏下的灵丹,今晨起身,便成了这般。意识到灵丹效用非凡,不敢独占,特请太后收回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竟是真的!”太后捂着心口,脸上写满了“不可置信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愣怔了一下,太后果断省略了招宫人接下玉盒递到自己手中这一步骤,径直奔到了周太妃面前,用力握住了玉盒。

    可以返老还童的灵丹!

    荣国府,史氏立了大功啊!是自己误解了她!

    “好!好!好啊!”太后激动得满脸通红,一连说了三个好字,忍不住畅笑了出声。

    皇帝紧了紧手,压下去抢夺太后手中之物的冲动,紧盯着太后,焦急地追问着。“母后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太后费了好大的劲儿令自己无比亢奋的心情平静了一些,这才同皇帝详细说明了情况。

    “皇上可还记得关于多年前荣国府遭了天谴一事?”

    “此事可是与灵丹有关?”皇帝一猜即中。

    如何不记得了?他还因此摘了荣国府贾政的官帽。

    太后回想着南安太妃的说法,斟酌片刻,组织好语言,将之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“昨日南安太妃突然求见哀家献药,言说海神现身荣国府,那日的晴雷之灾并非天谴,乃是海神一时失手。为了弥补,海神用神力治愈了痴傻的贾宝玉,并赐下了神物海灵水。”

    “那贾宝玉醒来后,痴迷上了修道炼丹,跟随其伯父贾敬于玄真观修习。甫一有所成,听说其祖母身子不好,便取了海灵水炼丹。史氏感其一片纯孝吃了丹药,谁也想不到,神物果然是神物,练成的丹药可化腐朽为神奇,翌日从梦中醒来,那史氏蜕已然变成了中年美妇。”

    “史氏无独吞之心,认为如此神物不该由一般人享用,有心献于皇上。只是因当年传言的天谴,朝中上下许多人同荣国府断了联系,贾家找不到人帮忙,族中亦无人有资格入宫,只能求到了南安太妃面前,借其之手献于哀家。”

    太后点到即止,不提后来的发展。

    不过从灵丹到了周太妃手上,在座的诸位约莫都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,不外乎是,太后不信南安太妃所言,看不上眼灵丹,随手给了周太妃。

    看着太后打开盒子,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碰触药瓶,皇帝两眼迸发出惊人的火焰。

    后妃们对比帝皇有过之无不及的目光,同样一下子集中到了太后手中的药瓶,神情垂涎三尺。

    刚入宫年轻水嫩的宫妃还好,例如皇后与贵妃等人老珠黄的,凝视着周太妃的脸庞,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,目中充满了志在必得之意。

    正当后妃们沉溺于遐想之际,皇帝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,冻醒了众人,也浇灭了她们满心的火热。

    “朕有事同太后商议,今日你们且散去吧。”

    丹药只有一小瓶,皇上和太后都不够,分到她们手中的希望渺茫。

    这般想想,周太妃真是走了狗屎运了!

    不能指望帝皇垂怜,那就只能从宫外下手,看看能否从那位出自荣国府的炼丹人贾宝玉手中挖出一星半点了。

    竞争者众多,如果消息扩大,还会引来更多的对手,下手必须要快。思付期间,诸妃告别话都没时间说,纷纷加快了脚步匆匆回宫。

    有皇子的后妃联系皇子,没有的则是悄悄派人联系宫外的娘家人,让他们去接近荣国府,想着哪怕付出的代价再大,亦要从鱼儿手中抠出一粒灵丹。

    后妃们如流水散去,皇帝马上吩咐大内总管王忠,带着自己的口谕前往荣国府,召鱼儿与贾母即刻入宫觐见。

    皇帝和后妃们想的一样,不信灵丹只有送入宫的一小瓶,想要得到更多。

    王忠带着太监侍卫快马加鞭赶去了荣国府,如此,便有了鸳鸯慌慌张张跑来书房,通知鱼儿与贾环去荣禧堂听旨的一幕了。

    贾赦的住处更近,第一个收到王公公到来的消息,先一步去荣禧堂正厅接待了王公公。

    贾政和王夫人的住处和贾赦调换了以后,路途较远,两人得了信,心中一震,顾不得手上正在忙碌的事情,带着人快步跑了过去,

    路上,贾政和刘姨娘暗中眼神交流。

    仅仅一日,消息就落入圣上耳中了,也太快了些吧。

    王公公此次前来是问罪那孽子,还是恢复自己官职的?

    王夫人牵着贾兰走在一旁,冷眼看着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贾琚,不停地眉来眼去,宛如一家三口的情景,刷刷刷地往三人要害处丢眼刀子,不知不觉抓着贾兰的手用力起来。

    贾兰吃痛叫了一声,皱眉望向王夫人。“太太,疼!”

    王夫人松了力道,揉了揉贾兰微红的手腕。“是太太不好,听闻宫里来人,一时太激动了。”

    贾政听见了那侧的动静,淡淡瞟了王夫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。刘姨娘在王夫人再度扫过来的时候,柔柔地笑了笑,可把王夫人恶心坏了,内心直骂狐媚子、贱货。

    三人疾走如飞,奔得比兔子还快,倒是比老太太先一步赶到。进了正厅,飞快扫了一眼,只看见大房贾赦一家子在作陪。

    贾政不理会贾赦,眼珠子移动到往上首处,面白无须,长相一团和气好似弥勒佛一样的太监身上。

    “这位便是王公公了吧,请上座稍作休息片刻。”贾政拱手笑道,说罢回头怒视周围的下人,习惯性忽视贾赦才是荣国府的主人,摆起了当家主人的谱。“你们都傻站着做什么,还不快摆香案准备接旨?”

    王公公微微拧了拧眉头,对贾政印象不太好,淡淡道:“摆岸焚香可免,圣上并未下圣旨,只是命咱家来宣读口谕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

    贾政面色灿灿笑着,贾赦见了,因为贾政越界抢了自己一家之主风头,而恼怒的心情,瞬间转好。

    门外老太太健步如飞走了过来,琥珀小跑着跟在其身后,一眨眼就从远处到了众人面前。

    贾政、刘姨娘、王夫人等人之前只听府里传言贾母吃了灵丹减龄,但是始终未能亲眼一见,此刻托宫中来人终于见到了容颜大变的贾母,几人两眼呆呆盯着她,不禁连连抽气。

    王公公经过了周太妃那一遭,心里的震撼有之,却不像贾政等人第一回见,心神大震,恍惚丢魂。

    又等了一会儿,还没见鱼儿来,王公公定定看着门外,望眼欲穿。“这贾宝玉贾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一听王公公问起鱼儿,贾政迅速回神,没等王公公把后面的话说出口,贾政连忙抢话道:“那孽子怎还未到,没见王公公等急了吗?继续派人去催!”

    可惜了,从老太太的变化来看,灵丹是真,圣上恐怕不会问罪那孽畜了。

    不过,自己兴许很快便能官复原职了。

    贾母冷眼扫了扫贾政耍一家之主派头的模样,若非现今有外人在,她早一拐杖抽贾政脸上了。

    王公公眺望着远方,一心一意盼望着鱼儿出现,没觉察到正厅里的怪异气氛。

    感觉仿佛过了一百年、一千年之久,那殷切盼着的人影,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。

    鸳鸯跟在后头,鱼儿同贾环走在前方。

    纵然并不认识来人,然只需要一眼,王公公便认定了鱼儿才是自己要等之人。

    王公公心潮澎湃,鱼儿半只脚还没踏入门槛,他就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抓住了鱼儿的手。“贾公子……”

    对待贾政、贾赦和老太太的时候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,一等鱼儿来了,王公公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,主动接近,热情得仿佛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。

    王公公几乎相反的态度,引得贾兰和贾琚双双抬眼望向鱼儿。

    贾兰的眼中藏着点点好奇、惊艳,第一眼感觉自己的这位二叔,松竹一样隽秀的人物,完全不像王夫人时常在耳边念叨的那般糟糕。

    可知人知面不知心,想了想,贾兰觉得自己不能以貌取人,应该相信了解鱼儿更多的王夫人,眼前长相拔萃的二叔,乃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。

    霎时,贾兰看鱼儿的眼神转为浓浓的不喜。

    不同于贾兰,贾琚投去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厌恶,恶意满满,似乎与鱼儿是死敌,是仇人。

    鱼儿自然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,回望了一眼,没怎么在意。

    无数双眼神投射而来来,彰显存在感,王公公不是木头人没有感觉。

    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失态,他忙不迭松开抓着鱼儿的双手,清了清嗓子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奉皇上口谕,宣荣国府史氏与贾宝玉公子即刻入宫觐见。”

    王公公庄重严肃传达了圣上的口谕,旋即和颜悦色地对鱼儿笑了。“贾公子,史老太君,请随咱家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觐见圣上乃是大事,可否容我与玉儿换一身合适的衣裳。”好歹也要等她换上诰命夫人服饰再入宫吧。

    王公公摇头笑道:“老太君请放心,皇上绝不会因衣着一事怪罪下来。如今皇上急着见您和贾公子,让皇上久等了那才是罪过。”

    鱼儿终于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。“那咱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早去早回,他还要思考丹方要怎么修改呢。

    鱼儿的不拖泥带水,令得王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,越看鱼儿越是喜爱。

    他做了一个“请的”手势,道:“贾公子这边请。”

    鱼儿水瞳弯了弯,浅浅一笑,微微颔首,扶着贾母跟在了王公公身后离开了荣国府。

    等鱼儿他们一走远,荣禧堂安静如鸡的正厅,一秒热闹了起来。

    二房的人统统围着贾环、鸳鸯等人,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皇上突然召见宝玉和老太太,是不是和府中传言的灵丹有关?”

    “确有宝玉梦境会见海神其事?”

    “灵丹!咱们府上可还有灵丹?”

    早已见了老太太,从她那儿了解了情况的大房等人,站在一边儿,用看乡巴佬的眼神鄙夷地看向贾政众人。

    贾环烦不胜烦,推开人群,一溜烟跑了。

    王熙凤站了出来,高声喊道:“没错!皇上会来口谕,是因为老太太托南安太妃呈递了灵丹入宫。老太太一粒没留,有人想要的话,进宫里问皇上要去。”

    说罢,她故意睨了一眼王夫人和刘姨娘,拽着贾琏,摇曳生姿离去。

    王夫人和刘姨娘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。

    可恨的老太婆,宁愿给赵姨娘那粗鄙货灵丹,也不给她。

    还有那忘母的白眼狼,当初就不该生下他。

    入宫的途中,王公公担心鱼儿年轻,第一次面圣会紧张,于是好心安抚鱼儿,不断地为他做心理辅导。

    鱼儿想说自己不紧张,但每回对上了王公公类似于贾母慈爱的眼神,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。

    于是,一路伴随着王公公的喋喋不休,鱼儿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宫门,来到了太后的寝宫。

    而这个时候,帝皇也已经与太后瓜分完毕了丹药,听宫人来禀,王公公带着鱼儿和贾母入宫了,马上让人进殿。

    常人面见帝皇需得行三跪九叩之礼,鱼儿遵照贾母的交代,打算意思意思行个道家作揖礼即可。

    然而鱼儿进入殿堂,还没抬手,帝皇就开口制止了他的动作。“不必多礼,来人,给两位赐坐!”

    不需要行礼,那自然更好了,谢过皇帝,鱼儿同贾母坐在了帝皇的下首处。

    蓦地,鱼儿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蕴之是王爷,那不就是眼前之人的儿子?

    鱼儿好奇地打量着皇帝,始终不能从他脸上找出了一处和涂蕴之相似的地方。全身上下,大概也只有同样高大的身材,能显现出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