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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慕青看到，那两个女孩脸上因为极痛而扭曲最后僵死的神情。
她闭了闭眼，攥紧青骨扇的手，因为用力，而微微发抖。
何为人间炼狱？
她前世以为，杀场白骨做堆，已是血腥至极。
却不想，太平盛世里，还有人，能活活造出这样的地狱来！
慕容尘只看了那些尸体一眼，便转过脸，专注地看向花慕青。
看她脸上的悲悯，愤怒，绝望，不忍，不解，最后，全都化作了隐忍与压抑。
她在压抑什么？
便见她忽然抬眼，对上他的目光，声音幽冷而寒冽地问：“这些，就是殿下之前让鬼十二查到的？”
也就是青凰放出风声，引慕容尘亲自前去的消息。
不想，慕容尘却看着她的眼睛，摇了摇头。
花慕青眉头一皱，“不是？”
鬼六犹豫了下，正想着要不要开口给花慕青解释一下。
慕容尘却已经说道，“本督那夜，亲眼看到了他们制作人鱼的场景。”
花慕青一颤，不可思议地看向慕容尘。
慕容尘的唇角是勾起的，可眼底，却没有一丝温度。
花慕青几乎无法想象，这样的少女这样的尸体，已经让她愤怒快要窒息了，慕容尘却亲眼看到了少女被活生生割开血肉，被缝制双腿的模样？
那是怎样一副场景？
她根本想都不敢想！
难怪那一天清晨看到的慕容尘，眉宇间的戾气那样肆虐。
这人，并不是表面给人的那般的冷漠无情啊！
咬了咬唇，忽然道，“我能去看看那些孩子么？”
慕容尘眉头微挑，后头几个鬼卫也露出讶色——本以为慕容尘给花慕青看到这样残忍的场面已经是极为不妥了。
纵使花慕青心机再如何多谋，可到底是个弱女子，也没经历过什么人命鲜血的事，哪里能受得了。
方才在尸体面前，那样隐忍克制，已经让不少鬼卫佩服了。
毕竟，鬼十二他们从地窖里挖出这些少女尸体的时候，可有几个没忍住，都吐了。
忽然听她说，还要亲自去看看那些活下来的少女，都是惊愕。
鬼三有心想拦，可看了眼慕容尘，还是识相地没吱声。
慕容尘倒是看着花慕青问：“你可想好了？那里，可不止这般轻松。”
这样的尸体横布居然还是轻松的，可想而知，花慕青主动提出要去的地方，又是何等惨烈。
她再次攥紧青骨扇，用力点了点头，“殿下，带我去吧。”
这一下，连冷冰冰的灵儿都看了花慕青一眼。
慕容尘却点了点头，“如此，便随我来吧。”
花慕青咬唇，迈步，跟上慕容尘。
城主府的东苑，院墙要比其他地方都要高很多，四边还种植了许多参天大树，从外头，是绝对没法看清内里是如何情景的。
且，这东苑只有入门的地方通往城主府，其他三面乃是环水之地。旁人想靠近，都不得法子。
而花慕青只一眼，就瞧出，这样的地方，最适合掩藏秘密。
东苑的门口只有鬼十二一个守着。
见到慕容尘，立刻就要行礼，可随后就发现了慕容尘身旁的花慕青，愣了下，行礼过后，还是迟疑地说了句，“小姐……还是莫要进了吧？”
鬼十二比鬼十还小两岁，面容稚气未脱，可已经有了几分冷厉狠绝之色。
尤其此时，也不知是不是被后头院子里的惨景所触，脸色十分难看。
花慕青看了他一眼，摇摇头，“我想看一看。”
看一看，人，到底能可怕成什么模样。看一看，这大理朝花团锦簇的表象下，到底藏了什么魑魅魍魉。
她必须要坚定自己的心，不要让大理朝倾覆在自己复仇的脚下。
若是皇室**，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比这更可怕的恶魔，会在大理朝倾塌的那一刻，从那隐藏的魔窟里钻出来，为祸苍生。
她要看，要用血淋淋的事实，告诉自己。
她的仇要报，可大理朝的天，却不能乱。
鬼十二看她如此坚定，又望了眼慕容尘。
慕容尘却只是看着花慕青，眼底不知拂过什么情绪，然后抬脚，走进了东苑。
花慕青站在那足足一亩地的水池子里，脸色苍白地看着水池里无数的少女，以及水池边趴着的身影。
到处都是血，鼻腔里，全是腐烂的恶臭味。
少女白皙的胴体，本是美好而梦幻的，可此时，却成了噩梦的引子。
满池子的血水，浓稠到几乎黏腻。
可以想见是多少的血流了进去。又有多少的命，消陨在内里。
“呼啦！”
忽然池子边上，红色的血水被掀起，一条巨大的鱼尾，从那刺目的颜色里掀起来，带起一阵更加浓烈的血腥味，以及在冬日傍晚的余光里，折射出诡异色彩的血水珠。
花慕青浑身发麻。
这么多的女孩，活下来的，全都被套上了鱼尾。
而她们，齐刷刷地趴在池子边，抬着眼，看花慕青，血水从她们的脸上眼角滑过，像一行行的血泪。
有一个看着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女孩，瘦的几乎脱了形，让一双眼，更是大得几乎到了吓人的地步。
她望着花慕青，许久，忽然轻轻地问：“你是老天爷派来救我们的仙女么？”
“！！！”
花慕青猛地颤抖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，被后头的慕容尘扶住肩膀。
浑身发冷地闭了闭眼。
慕容尘在她身侧低问，“可要出去了？”
不想，花慕青居然还是摇头，“还没看完，殿下。”
这里是制作出来的少女人鱼，那么，制作的地方呢？
慕容尘这一回竟是皱了皱眉，看了眼花慕青，“无需勉强，这些事，本就不用你来……”
花慕青却睁开眼，看向他，“殿下，我想看一看。”
慕容尘难得犹豫了一瞬，最终还是点点头，“这边。”这一回，他牵起了她的手。
慕容尘因为内力的关系，手指一直都是寒凉的。
可这次，花慕青却觉得，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，包着她的手，让她原本发自骨子里的寒意，都仿佛被驱散而安定了几分。
可这份稍微的轻松，直到她看到制作人鱼的那间工坊时，再次彻底崩裂。
工坊里，十几个孩子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，她们是之前慕容尘带人过来时，被救下，幸免于难的。
被安排在旁边那些工人们休息的房间里。
而另一间屋子里，到处都是血，墙上，地下，刀具上，绑绳上……
有的颜色已经发黑，有的喷溅在四处。
两个少女，被小心地放在一边铺着软垫的地上，双腿……已经被割开来。
其中一个，可以看出双腿已经被缝制了一半，然而那粗线已经被抽出扔在一边，伤口也用了特制的药处理过，不在流血，可也狰狞疮痍。
她见到来人，吓得一抖，竟哭了起来。
另一个女孩靠在她的身边，神情则冷漠了许多。
她的腿上，已经被套上了一半的鱼尾。
跟在后头的鬼六看了一眼，便不忍地转过脸去，低声道，“因为她的伤口已经被缝制了，鬼卫不敢轻动，就暂时让她这个模样。十四已经回京去请田老几位了。”
慕容尘看了一眼花慕青。
却见花慕青的视线停在旁边的用来割开少女血肉的刀具上。
心下刚觉得不对。
忽然就见花慕青走过去，脱下身上的披风，将那些刀具拿起来，一件件地放在披风里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慕容尘皱了下眉。
花慕青却没理他，只是将刀具全都放进披风里后，然后一裹，便拖出了满是血腥腐烂恶心的工坊。
朝外头走去。
刀具被拖在地上，发出咔咔的撞击和披风摩擦的声音。
鬼六疑惑地想要去拦住花慕青，却被慕容尘伸手挡了一下。
不解地看了眼慕容尘，却发现慕容尘的神色也不大对。
只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前头步履有些踉跄的花慕青身上。
门口，鬼十二也一头雾水，不知道小姐这是要干什么。
直到花慕青，将那些刀具拖到水池边，然后神情冷漠地对慕容尘说道，“殿下，可以把所有涉及这事的人，全都带过来么？”
慕容尘神情微变，看了眼花慕青，又看了看地上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华贵披风里的刀具。
然后眉头一挑，一边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花慕青系上，一边慢悠悠地吩咐，“去，把人都带过来。”
鬼六看了两人一眼，转身便出了东苑。
花慕青再次闭上双眼，片刻后，睁开眼，看面前正低头给她耐心又温柔地系着披风的慕容尘，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，“殿下知道我想做什么吗？”
慕容尘猩唇勾起，没有回答。
花慕青却知道慕容尘是明白了。
握了握手，又道，“殿下，若是任由我任性下去，只怕外头对您的风评，更要不好了。”
她要做的事，是慕容尘准许的，旁人不知，只会将非议加诸在他的身上。
不想慕容尘却笑了起来，撩开眼帘，看了她一眼，“不好又如何？他们能来杀了本督，还是能叫本督害怕得夜不能寐心不能安的？”
这话说得真是嚣张霸道极了。
什么风评议论，于慕容尘来说，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小事。
他何须在意蝼蚁的看法？
【作者题外话】：你们猜小花花想干嘛……